動作輕緩的摩挲著。

    同是兩榜進(jìn)士，又同是六部正三品的侍郎，楊忠杰同曲文海兩人出身相同、官職相當(dāng)，按說可以免禮，但楊忠杰庶吉士出身，又兼著國子監(jiān)的差，曲文海見他還是要行禮。

    兩人心知肚明的一陣寒暄，沒聊幾句曲文海就將曲清聞叫了過去，讓楊忠杰當(dāng)眾考較學(xué)問。

    曲清聞來之前就知道今日此舉的目的，也知道曲文海在錢疏本和楊忠杰兩人身上下了不少本錢，他收起散漫的性子，規(guī)規(guī)矩矩的站在兩人身前。

    “曲大人的幾位孫兒都儀表堂堂，著實讓人羨慕啊，這堂里的小輩都在求學(xué)，不若一并叫來好了。”

    楊文忠笑瞇瞇的看向曲清言幾人，單只考較曲清聞一人不免容易留下話柄，堂內(nèi)又有永寧侯府的小輩，倒是不若就將場面做的再大一些，正好他也想知道讓這位曲大人驕傲無比的長孫多有少斤兩。

    縮在一旁端著茶碗捂手的曲清言正愣神間，就見堂內(nèi)所有的小輩都起身走了過去，就是她身邊的兩位庶兄也站到了曲清聞身旁，她忙放下茶碗湊了過去，惹來曲文海隱晦的瞪了一眼。

    “致知在格物。如何破題？”

    楊文忠笑瞇瞇的吐出一句就抬眼看著面前六人的顏色。

    寫文先要破題，而八股難就在難在破題立意上，曲清聞袖袍中的手已是捏緊，今日一試他不能輸。

    ☆、第二十二章 有心栽花花不開

    只是越是心急就越是想不出，不過短短一刻鐘曲清聞的后背就已是被汗水打濕。

    楊建賢颯然悠悠然的站在一旁，還有閑情打量這兄弟四人。

    “不若先讓這位小兄弟拋磚引玉如何？”他抬手往曲清言那里指了指，曲清言身子一縮，他手指的方向就正落在曲清希的身上。

    曲清希先是一愣余光看了眼縮在他身后的曲清言，倒是無所謂的站出來，他連童生試都沒過，也不在意更丟人。

    他拱了拱手面有愧色：“晚輩慚愧，一時間想不出如何破題，讓楊大人見笑了。”

    楊文忠笑著點了點頭，一刻鐘內(nèi)就想要對方快速破題這其實有些難為人。

    “雖說學(xué)無止境，但才思敏捷方能于考場之上氣定神閑，爾等還需多做文章彌補自身不足。”

    “謝楊大人指點，晚輩定當(dāng)謹(jǐn)記。”曲清希面上的慚愧之意又濃幾分，只氣度依然穩(wěn)重，讓曲文海不至于太失了面子。

    他頭一轉(zhuǎn)看到錯了身子躲到曲清希身后的曲清言，不由得沉聲說道：“清言心中可是有了想法？”

    曲清言拱手上前，邁步之間心中閃過無數(shù)念頭，只抬眼間余光就掃到楊建賢面上那抹玩味的笑，她突然就心頭一動。

    “回祖父，孫兒想了破題之法，只不知是否可行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能想到已是難得快說來聽聽，有楊大人的指點，你今日倒是要撿到便宜了。”

    楊忠杰抬手捻了捻胡須，抬了抬手，示意她不要緊張，曲清言直起纖細(xì)的身子，面上已是帶起溫潤的笑。

    “良知者，廓于學(xué)者也。

    “夫理以通吾心之知，而學(xué)已窮天下之理，理窮而知斯廓矣。”

    格物致知，被考爛掉的一道題目。在她前世里接觸過的八股文中，見到的最多的范文就是這一篇，她當(dāng)初背過許多會元、狀元的名篇，只是來到這里的時間久了，大部分都已經(jīng)忘記。

    楊建賢面上的笑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都刺出了她的反骨，也讓她想到了自己的處境。

    這里是京城，是天下才子云集的地方，她要的不應(yīng)該是藏拙，而是盡可能的讓旁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墨水。

    然后，惜才也好，羨慕也罷，再不會對她等閑視之。

    曲文海這段時間的猶豫她不是沒有看在眼里，可看在眼里又如何，她一沒弱冠成家立業(yè)，二沒考取功名拿到官職，她只是曲家一個庶出子弟的后輩，還需仰人鼻息，僅此而已。

    她的命運和前途既然都捏在曲文海的手上，她就應(yīng)該抓住一切可以翻身的機會。

    廳堂里，鴉雀無聲。

    楊忠杰面上的笑已不知何時收起，楊建賢瀲滟的桃花眼也掩去了其內(nèi)的水光，曲文海閉著眼似是已經(jīng)睡去。

    曲清言挺直背脊，垂著眼簾，安靜的等著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一旁燒的正旺的火盆子中突然傳出爆裂聲，驅(qū)散了房里凝滯的氣氛，眾人一一回神，看向曲清言的目光就格外復(fù)雜。

    楊忠杰低聲念著這破題的兩句，突然長嘆一聲轉(zhuǎn)身看向曲文海：“后生可畏，后生可畏，我等真是老了。”

    “楊大人何必太過自謙，建賢名揚京師正是下一屆春闈摘榜頭人，清言小子如何能比。”

    曲文海笑哈哈余光掃向已經(jīng)安靜退回原位的曲清言，心中是說不出的復(fù)雜。

    罷了，罷了，這孩子本就壓不住，強用些手段難免會離了心，還不如將人攏住，一筆寫不出兩個曲字，她今后就是飛黃騰達(dá)又如何，還不是脫不開曲家。

    曲文海這邊做了最終的決定，被他點名的楊建賢面上卻是浮出苦笑：“曲大人謬贊了，人外有人，小子可擔(dān)不得這樣的夸贊。在小子看來曲四公子的才學(xué)在小子之上，這名號還是早早易主的好，免得今后被嘲笑。”

    姜晉昌娘胎中帶了點弱癥，身子一向有些消瘦，楊建賢同他私交甚好，有時就難免要替他擔(dān)心，剛在府外第一眼看到曲清言，楊建賢下意識的就抬手拍了上去，就是想看看這比姜晉昌還要瘦弱之人氣色會如何。

    只這份好奇還沒得到滿足就被曲清言的文章?lián)舻钠吡惆寺洌L了一張比姑娘家還要嬌嫩的臉，出口卻是錦繡文章，這樣的反差讓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，至于楊忠杰的考題他還哪里有心思去細(xì)想。

    曲清言不知他帶著拐角的復(fù)雜心思，聞言也只是適當(dāng)?shù)穆冻鲆稽c窘迫，然后對著楊忠杰拱了拱手：“小子不才，剛時間緊迫只能想到這兩句。”

    她越是這般自謙，落在其他人心頭就越像是巴掌打在臉上，啪啪啪的打完左邊又來打右邊。

    背脊已然濕透的曲清聞心頭猛地一松，這個秋日里才回到家里的庶弟從一回來就給了他極大的威脅，現(xiàn)在這份威脅在外人面前升至頂點，突然就讓他有種被解脫的感覺。

    從杜志恒對待她的態(tài)度上，就能看曲文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