怕曲清言一離開平縣就徹底把他忘了。

    或是只記得他曾經(jīng)甩過臉子，嗯，這個更可怕，還不如忘了。

    待曲清言從縣衙中離開，天都已是擦黑，她快步的往回趕著，生怕再遲上一些秦氏就不給留晚飯！

    “曲賢弟?！?/br>
    轉(zhuǎn)角處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陰影中走出擋住了她的去路，一抬頭，借著不遠(yuǎn)處燈籠散出的暈黃這才看清來人。

    “徐賢兄?！?/br>
    曲清言不著痕跡的向后退了一步，兩人間的距離剛剛拉開，徐才就上前一步，高大的身影借著燭光將曲清言徹底籠罩。

    “曲賢弟可是最近幾日就要離開平縣去開封？”

    徐才挺拔修長，一襲秀才藍(lán)衫套在他身上頗有些文人的儒雅和書卷氣，他微垂著頭看著身高只及他下巴的曲清言，心緒復(fù)雜。

    他生來聰穎天資頗高，不說平縣就是放眼整個濟(jì)南府乃至山東省，他都自恃將來定會不弱于任何人，但這份自信卻直接折損在了曲清言的手上。

    兩人同年取中秀才，可他卻年長了一歲，她除服第一次參加歲考就拿了一等進(jìn)了廩生，二取其一他補(bǔ)廩的規(guī)劃又被打破。

    他這段時日一直在勸慰自己，都已是做好來年科試取不中需要再等三年的準(zhǔn)備，結(jié)果，她居然遷了籍要走了，廩生讓與他，來年的名額也如同讓給他！

    曲清言這段時日也算是平縣的名人，有秦氏在他們要離去的消息在收到書信的第二日就弄得人盡皆知，她不知徐才為何會在此等她，只得再退后一步。

    “開封家中尚有祖父祖母，在外守孝已是多有不敬，是該回去盡孝了?！?/br>
    她神容清淡越是說的疏離不在意，徐才心頭越是躥火，這一次次的較量她只差將他打擊到塵埃里，結(jié)果，就準(zhǔn)備這樣走了？

    他猛的上前大手捏上她的纖細(xì)的肩膀，兩人俱是一愣。

    ☆、第七章 前路渺渺細(xì)思量

    曲清言側(cè)頭看著捏上自己肩頭的大手，不同于她的手指纖細(xì)白嫩，如雨后新出的筍芽尖兒，昏黃的燭火中肩頭上的手指修長勻稱，骨節(jié)分明，帶著男子特有的溫?zé)崴剖悄芡高^外衣沾到肌膚上。

    她心中一驚忙向后退了幾步，眼中帶上慍怒。

    大明朝的士大夫大多都有斷袖的癖好，府內(nèi)府外都會豢養(yǎng)一些容貌陰柔的優(yōu)伶。偏她這張臉長得格外俊美，據(jù)說像極了生養(yǎng)曲伯中的那位貌美的姨娘。

    她此時才十五歲，面龐還帶著些稚嫩這份驚艷尚不明顯，但她可以想象得到再過上幾年，她這雌雄莫辨的容貌會惹來怎樣的關(guān)注和覬覦。

    偏她又不是真的男子！

    因為有著這份認(rèn)知和警惕，她平日里同人打交道都格外注意距離，今日這般還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過于凌厲的目光終于是讓徐才尋回了被丟掉的腦子，他懊惱著同樣退了一步，緋紅的面色遮掩在燭火中，剛剛那一瞬他竟然會以為對方是位女子！

    “對不起，愚兄剛才稍稍有些沖動了?！?/br>
    這豈止是稍稍！

    曲清言壓下心頭的怒意，面上一直掛著的溫笑早已維系不住，她冷著臉禮節(jié)都再顧不上：“家中還有事，告辭了?！?/br>
    徐才傻傻的看著曲清言離去的背影，心頭全是懊惱，他想說的都還沒說，怎么就將人氣跑了？還好，再過一年，不，再過兩年，只要他們都能中舉，兩年后他們在京城就一定可以再見。

    有著徐才這一遭插曲，曲清言總覺肩膀上溫溫?zé)釤岣裢馄婀郑樆氐郊揖驮谠褐锌吹酵瑯用嫔挥涞耐醮箜槨?/br>
    “四少爺，耽擱的時間已是不少，再不啟程，老夫人那里怕是不好交代了?！?/br>
    曲清言心情不好，就懶得多言語，只晃了晃手中的文書：“王管事說的是，遷戶籍的手續(xù)今日才算是徹底辦好，只待這院子賣掉咱們就可以啟程了?！?/br>
    王大順這幾天中最聽不得就是賣院子這幾字，秦氏心中別扭，那股勁消不去就總想磨時間，這院子賣的極不上心，王婆子一連帶了幾波人來，都被她用這樣那樣的理由打發(fā)回去。

    王大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，已是徹底被磨的沒了脾氣。他再如何看不起這三人，嚴(yán)格來講曲清言幾人都算是他的主子，回到開封，再在外院見到曲清言，他也是要行禮的。

    “四少爺，老夫人那里真有急事等您們過去，這時間真的耽擱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懇求的調(diào)子落在曲清言耳里讓她不由得又想到那個夢，她沒再為難王大順：“等一下我會去看看母親?！?/br>
    一連甩了幾天的臉色給王大順，秦氏心頭的那股火氣已是消磨了大半，也就不再多為難他，王婆子再帶人過來，價格上出入不大，秦氏就直接簽了契書。

    曲清言看著她美滋滋的點著銀票，因著院子中半舊的家具還有各種物件都一并留給了買家，還比當(dāng)年買時多賣了二兩銀子。

    六十二兩，不是五十八兩。

    她下意識的同那個夢相比，就發(fā)現(xiàn)依舊有著出入。

    曲清言還有兩個早已出嫁的jiejie，都被曲伯中嫁到了臨縣，大姐要cao持家務(wù)帶孩子，每日被婆婆盯著無法出門，二姐又正趕上臨盆不敢多走動，她們這般離開山東去開封，一家人竟是沒機(jī)會聚上一次。

    秦氏倒也不覺可惜，只托人給兩個女兒送了些銀子，又讓曲清言代寫了封書信，就干凈利落的將她們徹底丟到腦后。至于曲昭云，滿心滿眼都是到了開封重新做回官家小姐，食有魚出有車，那兩個只嫁了舉子的jiejie她又如何還能看得上。

    一行四人在城外雇了馬車，便沿著官道一路向西，曲清言撩著車簾看著窗外的景致總覺同夢境格外相似，她不知那夢境為何看起來格外真實，也許是她當(dāng)初從開封到平縣走的就是這一條路，也許……她搖晃的頭沒有再想下去。

    有秦氏在就沒辦法急趕路，哪怕王大順真急的火燒火燎，秦氏依舊是天還沒擦黑就喊著投宿。

    待一行四人趕到開封城已是半月后，曲清言不耐寒在路上就已是換上夾襖。

    “三夫人，小的前一日就送了消息回去，這會城門口應(yīng)是已經(jīng)有人等在那里，咱們不如讓馬車走快一些?！?/br>
    秦氏這幾日里馬車走的稍稍一快她就喊頭疼、腿疼、身子疼、全身沒有一處不疼，這會眼看就要進(jìn)城，王大順